苏轼一生命途偃蹇,前后历典八州,南北行程万里。“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。”(《自题金山画像》)既是他对个人仕途经历的自嘲,也是对其人生况味的另类总结。只有经历人生大喜大悲的反复体验,才领悟到人生的底蕴和真相,苏轼旷达的性格才日趋稳定和深刻,才经得住外力的任何打击。
宋元丰二年(1079年),苏轼遭遇新党诬陷,下御史台狱勘问,史称“乌台诗案”。获释后,苏轼被贬官,“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,本州安置,不得签书公事。”自宋元丰三年(1080年)二月至黄州,到宋元丰七年(1084年)六月移汝州,历时四年两个月。
黄州地处偏僻,苏轼官微禄薄,生活极其困窘,其所居之“小屋如渔舟,蒙蒙水云里”,其所食乃“空庖煮寒菜,破灶烧湿苇。”(《寒食雨二首》之二)即使后来经友人求告,得东坡以自耕,但情况依然艰难,故而诗人慨叹“刮毛龟背上,何时得成毡。”(《东坡八首》之八)
除却生活艰难之外,精神上的压抑给苏轼带来了更为深重的痛苦。鉴于“乌台诗案”牵连颇广,此时的苏轼分外谨慎人事。在此情形下,苏轼认为“不如牢闭口,莫把笔。”(《与人》)即使偶有与亲友的通信和诗文唱和,苏轼也一再提及“言语之间,人情难测。”(《与腾达道书》)
宋绍圣四年(1097年),苏轼再次接到谪命,“责授琼州别驾,昌化军(治儋州)安置”。宋元符三年(1100年),宋徽宗即位,苏轼遇赦北归,翌年七月病逝于常州。
儋州远在海岛,时人称之“蛮荒”。苏轼自叙儋州的生活“食无肉,病无药,居无室,出无友,冬无炭,夏无寒泉,然亦未易悉数,大率皆无耳。”(《书海南风土》)在与友人的书信中,苏轼写道:“某垂老投荒,无复生还之望……今到海南,首当作棺,次便作墓,乃留手疏与诸子,死则葬于海外。”
虽然如此,苏轼并未悲观绝望,相比此前贬谪,苏轼此时更善于排解苦难,随遇而安。
此时的苏轼不再像谪居黄州时遍寻名山胜景,而是全身心融入底层人民生活,体味节奏舒缓的宁静中的快乐,并写下了大量描写海南风土人情的小诗。最能印证苏轼儋州心态的诗作莫过于《纵笔》:“小儿误喜朱颜在,一笑哪知是酒红。”
经由谪居黄州时期的心怀惴惴,但求“自安”,到儋州时期的心无挂碍,旷达“自乐”,苏轼终归具有了一种异于他人的精神特质:在回味、咀嚼痛苦之时重新思考生命的真谛,不停地调整着人生方向,最终达到了心灵宁静,乐观待物。这种精神特质与坎坷的人生经历紧密联系,因而更具典型性和吸引力,而苏轼通过其诗文创作表现出的独特人格魅力,也成为后世文人竞相追慕的对象。
初审:许治远
复审:傅仁斌
终审:袁万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