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首发于《湖南科技报》2021年7月1日 第4806期
“谁无父母，谁无儿女，谁无情人！我们正是为了救助全中国人民的父母和妻儿，所以牺牲了自己的一切。我们虽然死了，但是我们的遗志自有未死的同志来完成。”
“你的母亲不能抚养你了……希望你长大好好读书，且要知道你的父母是怎样死的。”
在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的一个展柜中，并排陈列着两封烈士的遗书，一封是丈夫就义前写给妻子的诀别信，一封则是妻子写给刚出生女儿的遗书。遗书的作者是一对年轻伉俪———革命烈士陈觉与赵云霄。
相约为革命
陈觉，原名陈炳祥，1903年出生在湖南省醴陵泗汾镇一个富裕家庭。其父亲陈景环是泗汾首富，为人正直，家风很好，家教甚严。从陈觉懂事起，父亲就谆谆告诫他：“一粥一饭，当思来之不易；半丝半缕，恒念物力维艰。”
1923年秋，陈觉在醴陵县立中学读书时，与蔡申熙、左权、陈恭、宋时轮、王亚文、肖石朋等30余名进步学生，组织成立了“社会问题研究社”。1924年冬，陈觉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。
1925年春，中共醴陵特支决定将部分团员转党，陈觉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当年9月，他受党组织选派，去苏联留学。
赵云霄，原名赵凤培，1906年出生，河北阜平人，1924年考入保定第二女子师范学校。在校学习期间，她积极参加学生运动，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，同年9月受党委派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。
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期间，陈觉与赵云霄由相识到相知，共同的理想使他们迈着同样的步伐向着共同目标前进，最终结为革命伉俪。
1927年7月，革命进入低潮，中国共产党开始领导工农群众开展武装斗争。同年9月，陈觉和赵云霄回国，两人先后在东北、湖南等地从事革命活动。
1928年夏，陈觉被派往常德，主持中共湘西特委的工作。而赵云霄因怀有身孕，不宜下乡，便留在长沙负责联络工作。同年9月，赵云霄在外出送通知时不幸被捕，关在长沙陆军监狱署。不久后，在常德一带主持中共湘西特委工作的陈觉也因叛徒告密，不幸被捕。
在狱中，陈觉和赵云霄二人受尽折磨，却始终坚贞不屈，敌人没有从他们嘴里得到关于党组织的任何消息。
遗书感天地
多次审讯未果后，反动当局以“策划暴动，图谋不轨”的罪名，判处陈觉、赵云霄死刑。赵云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，只是提出因身怀有孕，待生下胎儿之后再临刑。经过三四个医生的仔细检查，确定赵云霄怀有身孕，敌人才被迫同意将刑期推迟五个月。
10月14日，陈觉壮烈牺牲，年仅25岁。
就在陈觉牺牲的前四天，他给妻子赵云霄留下了这样一封诀别信：
云霄我的爱妻：
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信了，我即日便要处死了。你已有身孕，不可因我死而过于悲伤。他日无论生男或生女，我的父母会来抚养他的。我的作品以及我的衣物，你可以选择一些给他留作纪念。
你也迟早不免于死，我已请求父亲把我俩合葬。以前我们都不相信有鬼，现在则唯愿有鬼。“在天愿为比翼鸟，在地愿为并蒂莲，夫妻恩爱永，世世缔良缘。”回忆我俩在苏联求学时，互相切磋，互相勉励，课余时闲谈琐事，共话桑麻，假期中或滑冰或避暑，或旅行或游历，形影相随。及去年返国后，你路过家门而不入，与我一路南下，共同工作。你在事业上、学业上所给我的帮助，是比任何教师任何同志都要大的。尤其是前年，我本已病入膏肓，自度必为异国之鬼，而幸得你的殷勤看护，日夜不离，始得转危为安。那时若死，可说是轻于鸿毛，如今之死，则重于泰山了。
前日，父亲来看我时，还在设法营救我们，其诚是可感的，但我们宁愿玉碎却不愿瓦全。父母为我费了多少苦心，才使我成人，尤其我那慈爱的母亲，我当年是瞒了她出国的。我的妹妹时常写信告诉我，母亲天天为了惦念她的远在异国的爱儿流泪。我现在也懊悔此次在家乡工作时，竟不曾去见她老人家一面。到如今已是死生永别了，前日父亲来时我还活着，而他日来时只能看到他的爱儿的尸体了。我想起了我死后父母的悲伤，我也不觉流泪了。云！谁无父母，谁无儿女，谁无情人！我们正是为了救助全中国人民的父母和妻儿，所以牺牲了自己的一切。我们虽然是死了，但我们的遗志自有未死的同志来完成，“大丈夫不成功便成仁”，死又何憾！
此祝 健康！
觉 手书一九二八年十月十日
赵云霄得知陈觉壮烈牺牲的消息，悲恸欲绝。可是，为了腹中尚未出生的胎儿，她坚强地支撑了下去。4个月后，她在狱中生下一个女婴，取名陈启明。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，小启明坚强地活了下来。
可是，在3月24日，启明刚满月的时候，赵云霄接到了死刑判决书。当晚，她就着昏暗的油灯，伏在床板上，给女儿启明写下了这封遗书：
启明我的小宝贝：
启明是我们在牢中生你的时候为你起的名字，这个名字是很有意义的……
小宝宝，我很明白地告诉你，你的父母是共产党员，且到俄国读过书，所以才处我们的死刑。你的父亲是死于“民国”十七年阳历十月十四日，即古历九月初四日。你的母亲是死于“民国”十八年阳历三月二十六日，即古历二月十六日。小宝贝，你的父母你是再不能看到，而且父母也没有合照给你，你的母亲所给你的纪念只有相片和衣物，及一金戒指，你可作一生的唯一的纪念品！
小宝宝我不能抚育你长大，希望你长大时好好地读书，且要知道你的父母是怎样死的。我的启明，我的宝宝，当我死的时候你还在牢中。你是个不幸者，你是这个世界上的不幸者！更是无父母的可怜者。小明明，由你父亲在牢中给我的信及作品，你要好好保存！小宝宝，你的母亲不能多说了。血泪而书成。你的外祖母家在北方，河北省阜平县。你的母亲姓赵。你可记着，你的母亲是二十三岁时死的。小宝宝望你好好长大成人，且好好读书，才不负你父母的期望。可怜的小宝贝，我的小宝宝！
你的母亲于长沙陆军监狱署泪涕
一九二九年三月二十四日
3月26日，赵云霄在喂完了最后一次奶后，强忍悲痛，把启明留给了难友，英勇就义，年仅23岁。
精神昭后人
赵云霄牺牲二十多天后，陈觉的父亲陈景环才得到了儿媳去世的消息，等他赶到刑场，什么都没有了。
陈景环只能从监狱里接回只有一个半月大的小启明，而小启明由于经受暗无天日的监狱折磨，体弱多病，11个月大的时候便夭折了。陈觉的母亲抱着启明一点点大的尸体，不停地念叨，云霄会怪我，觉儿会怪我，云霄会怪我，觉儿会怪我……
在生死考验的面前，陈觉和赵云霄这对革命夫妻无所畏惧。他们敢于舍弃，勇于牺牲，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。他们对信仰的捍卫令人震撼，对初心的坚守令人敬仰。他们的精神永昭后人！
执笔人：湖南省委党校图书馆 饶婷
审稿人：湖南省委党校党史研究部 刘华清
初审：余 莎
复审：傅仁斌
终审：袁万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