批判性思维是指对于某种事物、现象和主张发现问题所在,同时逻辑地作出思考,是美军强调军官需要掌握运用,并着重培养的思维技巧,旨在全面客观地看待问题,力避片面和主观臆断,对提高军官的决策能力、创新能力和工作效率具有重要助推作用,深入研究并理性分析美军如何培养军官批判性思维具有借鉴意义。
思维方法融入军事,系统性训练培养
西点军校第58任校长戴维·亨通中将曾说:“在21世纪对军官的成功起更核心作用的是批判性思维技能,这是在西点47个月所有学习、军事体能训练中最重要的一方面。”
建立军事领域批判性思维模型。为规范军事领域批判性思维运用,美国陆军战争学院借鉴当代思辨模型,根据军事领域思维活动特点,结合军事教育培训经验,以及哲学、心理学和认知科学最新发展,专门建立针对军官的批判性思维模型,旨在培养军官面对复杂情况,能够在批判性思维模型框架下进行思考,形成有效应对措施。美军认为,思考者最初接触到某种外界刺激或出现的新情况,经常会从自己的角度和常识,采取“自动”思维应对模式,迅速作出反应。在大多数情况下,“自动”模式是适宜的,如果面临非常复杂、具有重要意义的问题,仍采用“自动”思维模式,就有可能导致偏颇的推理和思考。据此,美军要求军官根据模型思考:是否需要运用批判性思维和推理?其他人的观点呈现哪些信息?我作出了正确的假定、推论吗?这些数据是否能够评估?结论是否与证据相符?等等。
教育培训破除批判性思维障碍。美军院校专门设有“批判性思维”课程,教学以实际作战和训练管理中遇到的复杂问题为案例,对军官进行批判性思维训练,着力让其认知理解自己观点,培养其多维度多角度理解研判问题,而非简单地做上级领导的“传话筒”“办事员”。培训中,时刻让军官认识到,自我或利己主义倾向是开展批判性思考的重要障碍,从其他人的角度认知、理解问题,并非“软弱的领导者”,相反,这是睿智、深思熟虑和具有反省能力的领导者所具有特征。越高层的军事指挥员会对自身能力、判断及观点,拥有着非凡的自信。这种自信,是他们激励、引导部队的一种关键因素。然而,逐渐养成一种过度自我、专制主义的倾向,会陷入经验主义和惯性思维。如果形成了批判性思维,就能帮助军官认识到思考决策的片面与不完善,应该重新进行评价、假定和推论。
军事训练注重运用批判性思维。美军认为,培养批判思维能力需要从几个方面努力:要认识批判性思维的重要性,能够引导学员进行科学的思维和行动;要加强相关理论、知识和经验的学习,结合实际进行总结;要在军事训练中加以运用、验证、修正、优化、提升、发展。西点军校学员每年夏季都要参加野外训练,逐年会有更复杂、更困难的科目,如大学第三年会派学员到国内或海外的专业训练基地进行跳伞、热带丛林作战、寒带作战等战术训练或到部队见习,培养学员在高压力、短时限、态势信息模糊、不可预知的背景下,保持冷静、理智的思考和符合逻辑的推理,摈弃旧套路,创造出更为实用的方案,做出合理决策。
批判思维贯穿教学,持续性训练培养
美军院校把批判性思维贯穿于教学全过程。教学中,学员与教员之间更像是合作伙伴,以平等意识、朋友身份,通过讨论、争辩、交流问题,达到批判性思维能力培养的目标。
教学预留空间自主思考。美军重视个性教育,在思想和教育方法上以学员为中心,“要让每个学员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大”。教学中没有标准答案、没有固定规则,教学方式突出自主学习,旨在鼓励学员创造性学习,培养其独立思考、自主学习、自我批判能力。课程安排总体宽松,教员完成简短集中理论讲授后,剩余时间由学员自主支配,使学员拥有大量而充裕时间用于查阅资料、自我学习、个人实践、独立思考,对原有观点提出质疑与批判,形成新观点,为参加小班研讨做好充足准备。此外,美军将自我发展与教育培训、实践锻炼作为提高职业素养的三种重要途径之一,鼓励军官根据职业发展方向,结合素质特点和兴趣爱好,制定自我发展计划,通过强化自主学习、终身学习能力与个性化思维,为批判性思维持续培养运用打下坚实的理论基础。
小班研讨掀起头脑风暴。美军认为,教育不仅要传授学员以知识,更要培养军官思维的习惯与能力,实现“教会军官如何思维,而不是去思维什么”的目标。通常教员将学员编成若干个小的教学班组,每个小班由12-16名学员组成,主要来自美军,大约10-12名,其他学员为政府官员、军队文职人员和外军留学生。教员转变为学员学习、研究的高级参谋和辅导者,鼓励学员以新的视角阐述个人观点,广泛地研究讨论和激烈的思想交锋,充分调动学员的热情,起到挖掘潜能,提高思维深度和广度,弥补认知不足的作用。最后教员作出综合评估,如果学员答案体现的是传统常规思维,或与教员、书本的观点雷同,一般不会得高分。在这个过程中,教员“导思维、导方法、导精神”,鼓励培养学员运用批判性思维研究问题,着重于启动学员的思维空间,引导学员在“疑”中“思”,在“思”中“学”,在“学”中“创”。
军种合训拓展思维视野。美军军种指挥参谋学院、军种战争学院等,把来自陆军、空军、海军、海军陆战队、海岸警卫队、外军留学的学员甚至地方政府学员混合编班,在组织形式上为他们在校学习期间相互交流借鉴、批判思考提供了平台。每个军官都会带来自己独到的训练、作战经验,通过交流,了解其他军种和外军的作战理念和作战方式,而且毕业后能通过天然的友情互通信息,将联合思维、批判性思维保持下去。本兵种表现出色的上尉可选入非本兵种的院校接受教育训练,并申请兵种调动任职,对个人思维发展以及两个兵种思维融合、联合训练都有利。随着军官发展,还有机会通过跨兵种、跨职能领域任职以及在联合、跨机构、跨政府和多国组织任职,拓宽思维视野,批判吸收各方观点,全面稳妥处理问题。
建构严密批判机制,制度性训练培养
随着军队建设与作战各领域不断向纵深拓展,美军涵盖广泛、严谨细密的批判机制,成为批判思维落到实处的重要制度保证。
军队内部广泛检讨。美军十分重视对战争的分析与总结,特别注重从失败的战例中寻找未知的答案。每一场战争后,美军就会设置不少战争反思的研讨内容,海湾战争后,美国陆军便针对战场上出现的迷路、误伤、作战协同差等问题展开攻关。陆军组建永久性的经验汲取中心,其主要职能为:收集、分析历次训练、演习或战争中的经验教训,研究、发布战术、技术、规程或安全评估报告。无论是训练还是演习,“练后检查”都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内容。从单兵技能训练到班组射击训练,再到营机动训练,师、军一级的对抗演习,都会在行动结束后展开深入细致的检讨,批判精神逐步内化为美军转型发展过程中的一种文化。
建立“红队”机制。由于知识、眼界、习惯等原因,每个人都可能存在一定的认知偏见。在决策团队中,往往由于过于强调集中统一,很容易陷入集体思维陷阱。近年来,美军开始有意识地对军官个体思维及集体决策思维进行矫正,所用理论与方法统称“红队”(Red Teaming)。2015年发布《批判性思维:美国陆军红队实用手册7.0》,提出的一系列“红队”工作模式、框架、方法、技术与程序,具有很强的实用性,而且不断更新。该手册主要着眼两个目标:一是培养广大官兵的批判精神,正确认识自己的偏见与可能由此导致的错误决策、行为;二是借助各种有效的技术、方法、概念与手段,质疑既有事实与方案,寻求其他备选方案,解决在个人认知和集体思维方面可能出现的偏见与错误。
推行开放合作教育。美军认为,批判性思维能力培养必须要由开放的教育环境做支撑。在实践中主要体现在:一是与社会开放合作。依托国民教育体系,通过大量聘请地方文职人员、送军官接受地方高等教育等途径,为学员和教员创造丰富的信息采集环境,容纳军地不同教育教学理念观点碰撞,在多层次、多思路、多结果的比较中,形成批判性思维,进一步提升人才培养质量。二是与国外开放合作。开设国际性教育课程、互派留学生、科研多边合作、多国联合军事演习等,在这个过程中理解沟通不同的声音和观点,可以更加全面、战略性地思考军事问题。(来源:光明军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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